前朔

千磨万击还坚韧 任尔东西南北风

悠然南山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滴妈姜大牙遇见董大王才知水深啊hhhhhhh

昔时少年远:

老董、姜大牙、陈墨涵,仨老年欢乐多。时间有改动,不要对等号。多的不说了,希望别再挂掉……


 @朔二要一打毛茸茸的黏米 继续努力挣扎~







悠然南山




卡车引擎轰鸣,大梁上的车身随着坑洼不平的路面不停地上下颠簸。篷布包裹严实的货箱内,给养物件随着卡车在崎岖的山路行进时东摇西摆,挤靠在这些箩筐间隙处的人更是被颠的晕头转向。


转弯、上坡,踩离合第一脚油轰下摘挡,随着第二脚油减下一挡,老旧的化油器作用下,黑色的烟雾从烟筒中排圌出,再被山间的风一吹,柴油燃圌烧后的气味钻进货箱里,让本就被颠的五脏翻腾的人更加恶心难受。有忍不住的快速爬到车尾哇哇干呕一阵,然后又靠着车尾门板瘫坐着,继续忍受煎熬。


脑袋又撞上了头靠着的箩筐,额头上还结着痂的伤口又传来一阵疼痛,董建昌略扭头看着箩筐里惊恐挤缩在一起的鸡鸭不禁笑了笑,心想着,幸好它们只拉圌屎,不会呕吐晕车,气味虽难闻,好歹等“到站”时他的衣服还不至于脏得太难看。


有些艰难地从箩筐缝隙里抽圌出手臂,抚了抚额头上的伤口,两寸长的口子,几乎从发际线的中心斜拉着到左眉弓。他这辈子打仗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一直与人玩笑吹嘘脸上干干净净,北洋军、小圌鬼圌子都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些微印记,没想到如今这没仗打了,倒是栽在一群半大小子手里,也不知以后会不会留疤破相。


破相不过是自娱的玩笑而已,此刻董建昌庆幸的是李淑雅去昱珩的那里探亲没在家,躲过了这场劫圌难。更庆幸当初昱珩毕业时主动请缨去了边陲,那里环境极其艰苦,人烟稀少,曾被李淑雅心疼是苦寒之地,背地里为孩子流了不少眼泪。可边远的好处在此时体现,远离是非能够避免波及。


只是想到四娃子和章翰之等一众故交旧友,董建昌心又有些发沉,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此后又会如何。这次要不是四娃子及时赶到,或许他就不是身上被打的青红紫绿,额头被武圌装带抽破了,四娃子强行护下了他肯定会给自己招惹麻烦。而章翰之与他不同,他是起圌义,章翰之是投降,虽然目的都是为了顺应形势避免同圌胞相残,意义就大相径庭了。如今的他都这副境遇,可以想象得到章翰之只会比自己还惨。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董建昌只能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继续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


终于,随着气手刹声响起,车彻底停稳了。车尾门板打开,车上的人摇摇晃晃地挪到车尾,几乎连滚带爬地跳下车。


农场,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班房、营房、审圌查室,公寓、别墅、小阁楼,野地、帐篷、行军床,如今的农场,董建昌有些好笑,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见全活的地方,他都安家住了个遍。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还不错,依山傍水,隐隐有些老家乡下的感觉。也好,生在农村,也算回到农村了。


提起自己的背包,跟着看圌守他的战士来到他的住处,看着还不错,青砖瓦房,旧却不破。一边进屋,一边听小战士说屋子已经住进来了两个人,一东一西,中间这间原本是堂屋的,现在整理出来给了董建昌。


小战士带着董建昌找到自己的床位后就走了,董建昌放下背包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忽听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随着而来的是一个粗犷的声音似乎在自言自语:“让你狗圌日的种资本ZY的菜……”声音到了门口止住,董建昌抬头,门口立着一个魁梧的汉子正有些愣神地看着自己。


看着对方一身打扮,沾染着尘土的衬衣敞着怀,半露圌出结实的胸膛和明晰可见的腹肌,旧军裤下一双满是泥土的解圌放鞋。年纪约莫比着自己小十来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隐透着一股霸气。看模样肯定不是看圌守,应该是自己的邻居了,董建昌笑着站直身圌体:“室友?”


那人眨眨眼,扭头看看院子外,又转回头看着董建昌好一会儿,才叉着腰:“不说那边老陈屋子还有床位吗?狗R的,鸟毛灰!”见董建昌看着自己,放下手:“我不是说你。”走到董建昌跟前:“新来的?我叫姜必达。”


“董建昌。”董建昌笑了笑,见姜必达没跟他握手的意思,又转过身继续铺床。


姜必达看了看董建昌还没铺好的床板,扭头朝东屋看看,又看西屋:“嘿!凭啥给老圌子搬西屋去了?!”说着走进西屋叮呤咣啷一阵抱着被褥出来进了东屋,又噼里啪啦一通,把东屋的被褥扔到西屋,然后满意地拍拍手,看着董建昌已经整理好的床铺:“哟,也是一个坚持优良作风的老GM啊。”完全按照内务标准来的,床单没有一条褶,被子也是有棱有角横平竖圌直。


董建昌脱圌下外衣叠好放到床圌上:“当兵一辈子,想当回老百圌姓还真习惯不了。”


姜必达嘿嘿一笑:“老同志,看你能坚持多久吧。”走到门口一屁圌股坐到门槛上,脱圌下鞋往外倒着钻进鞋里的沙砾:“这里每天不用出操,也没人检圌查内务,只要听话不跑不惹事就行。”指指西边山坡上那屋:“老李,三十多年的老兵了,现在别说叠被子,能五天洗一次衣服就算好。”穿好鞋:“全凭自觉。”


董建昌走到门口院子里,看了看周围,又看看墙边靠着的农具:“在这里每天就种地?有没有规定分工?”


姜必达站起身,指指半山腰:“划块地给你,种子就那些,种什么自己看着办。反正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所有事就行。”看了看董建昌已经白净的皮肤:“不会拿不动锄头了吧?”


董建昌苦笑:“少小离家后就再没做过,看来得跟你们偷师才行。”


姜必达听了董建昌这话正要说话,有人进了院子来。姜必达一看那人转身就进了屋,董建昌回过头去,那人放下肩头扛着的锄头看向董建昌:“听说今天有新人来,你看着面生,就是新来的吧?”


董建昌点点头,见那人径直将锄头放到墙角,跟过去笑着:“不止新来,还跟你同屋。”


“陈墨涵。”陈墨涵回身伸出手,跟董建昌握了握:“此情此景不宜欢迎二字,总是幸会吧。”


 “天南地北能到一起都是缘分。董建昌。”


“董……”陈墨涵愣了愣:“董建昌?”


董建昌了悟般地呵呵一笑:“对,就是你想的那个董建昌。”


陈墨涵敬了个礼,又反应过来忙将手放下:“您老那样的身份也……”


董建昌无谓的笑笑:“什么身份不身份?都是一起打过鬼圌子的战友。”


“呵,你俩真是实打实的战友。”姜必达拿着根萝卜又出了屋,坐到院子里的石墩子上:“都是白fěi那边过来的。”瞪了董建昌一眼:“我说那么巧,有同名姓的。”旋即又笑着啃了口萝卜:“你俩一个官老圌爷,一个富少爷,还真是登对。”


陈墨涵白了姜必达一眼:“用词不当,姜大牙你一辈子都是这么没文化。”


“唔!”姜必达不以为忤,眯眼笑着:“老圌子是没你陈三少爷懂那么多酸词,可老圌子的文化是经过学圌习圌班认可的。老圌子说不出那些酸溜溜的话,当年照样能打得小圌鬼圌子和白狗子哭爹喊娘,听见姜爷爷的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


董建昌听着姜必达奚落陈墨涵,又打量了他两眼,果然,虽说如今一身灰土看着有些狼狈,可眉宇间还有一股子书生气,岁月添染的风霜依旧遮挡不住他的英俊儒雅。即便尘满面,着装却齐整,除了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圌开,衣摆仍是按照条例扎进裤腰里,与不修边幅的姜必达对比鲜明。


“开饭了!”


看圌守的呼喊声传来,打破了小院内有些僵持的气氛,姜必达将啃了两口的萝卜掰碎了扔进角落一个倒扣的篾框里,董建昌这才发现,那里面有三四只兔子。姜必达拍拍手看着董建昌:“走吧,官老圌爷也一起吃吃咱们的大锅饭。”说着自己拿了碗筷先走了。


陈墨涵轻扯了扯董建昌的衣袖:“他就这狗脾气,你最好别招惹他。沾上他就是抓到热糍粑——烫手又甩不掉。”


董建昌闻言装出一副吓着的样子:“你俩认识很久了?”


陈墨涵已经进屋并帮董建昌把他的碗筷都拿了出来:“我俩是同乡,一起长大的,他打小就是咱们蓝桥埠的孩子王,向来霸道惯了。”


董建昌闻言没吱声,心里笑笑,这日子该是不会无聊寂寞了。




下午,董建昌去领了农具,又被队长带去看了看分给他的地,本来时间也还早,但队长见董建昌年纪大了又刚颠簸到农场,怕他身圌体吃不消,就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去队部领种子。


董建昌也乐得名正言顺“开小差”,优哉游哉地慢慢走回屋子,却远远看见有人蹲在院子角落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习惯使然,他放轻脚步沿着栅栏摸圌到院门口,听见一阵强忍着的笑声,似乎是姜必达的声音,伸头仔细一看,不是他又是谁?只见姜必达拿个大篮子装上兔子起身要往外走,董建昌赶紧躲到院外的歪脖子大槐树后面。直到目送姜必达有些鬼头鬼脑地跑远了,董建昌才走出来,看看空着的兔子窝,又看看姜必达跑走的方向抠抠下巴:“怕是有热闹瞧了。”


快到吃晚饭的点,姜必达先回来了,董建昌假装在床圌上睡着没动弹。没多一会儿,陈墨涵也回来了,听他放锄头的动静有些大,董建昌刚翻身,就见陈墨涵叉着腰站在门口:“姜大牙,是不是你使的坏!”


姜必达懒懒的声音传来:“陈三少爷,陈大参谋,哦,长,谁惹着你的虎威了?”


陈墨涵抹了把汗湿的头发:“是不是你弄坏了我种的菜?!”


董建昌听这话翻身起床,走到门口,姜必达正坐在石墩子上喂兔子:“我弄坏你的菜?有证据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陈墨涵又抹把汗:“上午你就在那儿念叨,什么资本ZY的菜,社圌会ZY的粮!”


姜必达听这话站起身,严肃地看着陈墨涵:“社圌会ZY的粮有错吗?”陈墨涵顿时哑然,姜必达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陈墨涵同志,你这样,思想有些危险哟。”


“你少胡扯!”陈墨涵气势弱了些:“你就说,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姜必达一挑眉:“本人手都没碰你那些菜一下。”


“哼哼。”陈墨涵冷笑一声:“姜大牙,你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


姜必达嘿嘿一笑:“你不用激我,老圌子说了,老圌子手指头没碰你那菜叶子一下,就是没碰。”


陈墨涵从背着的手里拿出一片只剩梗的菜叶:“这不是你姜大牙干的,打死我也不信!”


姜必达瞥了一眼:“你仔细瞧瞧,这小碎眼儿,你再看看老圌子这劳动人圌民粗糙有力的大手,痕迹一致吗?”又亮出指甲盖:“我要抠了你的菜叶,指甲缝里肯定有丝儿,你看看,老圌子指甲缝里有吗?”见陈墨涵举着菜梗愣住,姜必达嘿嘿一笑,指指天:“说不定是鸟啄的呢?我就说你早该扎个稻草人。看吧,你不种粮非得种菜,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陈墨涵苦无证据,狠狠瞪了姜必达一眼扔了菜梗,气急败坏地走进屋去了。姜必达坏笑着突然发现董建昌在看他,收了笑:“老董,我也劝你一句,要种就种粮食,资本ZY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董建昌点点头:“我还真没怎么种过庄稼,小时候地里活大多都是父母做,我也就割割草,喂喂牛什么的。”


姜必达闻言打量了董建昌一眼:“看不出,你也是农圌民出身?”


董建昌笑着亮出比姜必达还厚实的大手掌:“也算粗糙有力吧。”


姜必达坐回墩子上:“所以你最后才选择了人圌民这边?”


董建昌挑挑眉梢:“做出选择的是心,不是我的成分。”


姜必达沉吟片刻,抬眼望着董建昌:“现在呢?”指指自己的额头,示意董建昌额上的伤疤:“后悔吗?”


董建昌抿嘴笑笑:“我没有你们那么崇高的理想,惟愿国圌家不受外辱,百圌姓不遭战火足矣。后悔?你想说委屈吧?跟你这‘根hóng苗zhèng’的比起来,我还真没那么大委屈。”


董建昌这话着实戳到了姜必达的心窝子,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忿的怒火,但董建昌的话里又没带刺,他实在挑不出毛病,火气也找不到地方撒,只得硬生生收住了话再不言声。




晚间,陈墨涵还在生气,早早地就睡了。董建昌打了水在院子里擦洗一番刚收拾完,姜必达搭着毛巾,端着盆子从澡堂回来了:“老董,怎么不去澡堂洗澡?”说着走到董建昌跟前,冲西屋努努嘴:“那少爷还在生气呢?”


董建昌放好盆子:“你是想他生气呢,还是不想他生气?”


姜必达本在冲西屋张望,听董建昌这话扭头看着他:“咱们蓝桥埠的规矩,谁记仇谁王圌八蛋。”


董建昌呵呵一笑:“他气不气的你也问不着我呀,我这刚来第一天,北还找不着,哪懂你们这么多规矩?”


姜必达闻言颇有圌意味地笑看着董建昌:“规矩嘛,简单,跟老圌子一伙就不吃亏。”


董建昌也笑笑:“我就喜欢不吃亏。我这人老实,胆子小,不爱惹事。以后有不懂的,我就问你。”


姜必达满意地点点头:“老同志觉wù就是高。”说完心情大好的进屋了。


董建昌低头看看吭哧啃着菜叶的兔子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去领了种子,董建昌就开始翻土。久了不干这些体力活,难免腰酸背痛。好在他向来笑脸迎人没架子,没多一会儿就跟看圌守的小战士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小战士也同情他一把年纪了,也不管他怎么干,一个上午,歇歇停停,勉强把土给翻完了。中午,董建昌吃完饭没睡午觉,去把粮种给播上一大半,然后钻进了后山林子里。等午休完的小战士来时,董建昌又已经弯腰继续播种了。


不到三圌点钟,播种完成,董建昌名正言顺地提早收工。回到院子见陈墨涵正有些笨手笨脚地和稻草“搏斗”,董建昌笑着走过去:“小陈,还真扎稻草人呐?”


陈墨涵看了看董建昌,叹息一声:“只有排除掉所有的可能因素,不然我那菜是真种不下去了。”


董建昌帮陈墨涵拢好稻草,颇熟练的捆到竹竿上。陈墨涵有些惊讶:“老董,你还会干这个?”


董建昌得意地扬扬眉头:“正经事我就只会带兵打仗,除了就是这些不正经的事了。”说着,稻草人的雏形已经大致完成,让陈墨涵去找了旧衣服来给罩上,指指墙上挂着的草帽:“那个拿来。”


陈墨涵有些犹豫:“那是姜必达的。”


董建昌自己走过去拿了草帽箍在稻草人头上:“就这一顶,借用借用嘛。等你领了草帽把这顶还给他不就是了?”


陈墨涵想了想:“算了,别惹事。”


“怕什么?”董建昌笑着:“他要问起,你就说是我拿的,让他找我。”




果然,看见陈墨涵在地里竖稻草人,姜必达先还在偷笑,可看了看草帽后眉毛立了起来。陈墨涵不愿牵扯董建昌,但董建昌主动说是他拿的,姜必达扭头瞪住董建昌:“老董,你这什么意思?”


董建昌无辜地摊摊手:“我们的草帽还没发下来,找不到,就只能先借用你的了。”


“谁说稻草人就一定得戴草帽了?!”


“不戴草帽怎么看都不像个人嘛。”


“那也不行!”姜必达说着要上前扯下帽子:“他的稻草人,凭什么拿我的帽子?”


董建昌过去拉着姜必达走到地垄边:“小姜,你听我说。你不说他的菜被鸟啄是老天爷的意思吗?这稻草人做的不像,他的菜再被啄,他还得疑神疑鬼,这不利于团结。稻草人十足像了,再被鸟啄,他就怪不着别人了。”


姜必达闻言斜瞥着董建昌:“你这是帮我还是帮他?”


董建昌啧一声:“我都跟着你的步伐种上社圌会ZY的玉米了。”


“真的?”


“不信你去我地里看看。”


姜必达想了想,反正就算有了稻草人也能戏耍陈墨涵,这段时间日头不毒也用不了草帽,因此大度地朝陈墨涵挥挥手:“行,咱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就借你了。”


如果说立上稻草人之前,菜被啃了三分之一,立了稻草人后,菜又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陈墨涵望着损失一大半的菜地,气的砸了锄头。


董建昌的地在姜必达和陈墨涵对面的山坡上,望着姜必达一脸看热闹的模样蹲在一旁看着陈墨涵躬身在地里收拾残局,董建昌又转身钻进了林子里。




连着下了三天雨,地里的活没怎么干,大家伙都在忙着搬石头巩固土坎,挖排水渠,就怕雨水太多土方滑坡,辛苦的劳动成果可就付之东流了。泥水里滚了几天,都疲惫不堪,身上又脏又臭,陈墨涵也顾不得和姜必达赌气了,拉上董建昌一起去澡堂洗澡。


说是澡堂,其实就是一间茅厕大的小屋子,一次也就只能容纳下三、四个人同时洗。所以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按寝室来算,一个寝室洗完了换下一个。因着好几天没去澡堂,陈墨涵想多洗一会儿,董、姜二人也就都将就他“发扬风格”,留在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好处是能慢慢洗,坏处就是大水缸里的水就不怎么热了。好在这时天气已经不冷,即便董建昌这把年纪了也还受得住。


姜必达最先脱了干净,先浇了一桶自己提去的冷水。回头看陈墨涵和董建昌还在慢慢的脱衣服,白了他俩一眼:“慢慢吞吞,拖拖拉拉,战斗澡没洗过?”


陈墨涵懒得理姜必达,抹了香皂慢慢搓圌着身上的汗泥。


董建昌最后一个脱完衣服:“年轻十几岁就是好,动作快。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是比不了你。”


见董建昌够不着背,姜必达笑嘻嘻地转身:“老董,你是老大哥,咱们互帮互助,我帮你搓背。”


董建昌也不客气,把毛巾递过去。看清了董建昌的背,姜必达有些讶然:“老董,你这背上,是炮击?”


“行家啊!”董建昌呵呵一笑:“怎么,你也有经验?”


姜必达摇摇头:“我运气好,只是被震晕,躺了几个小时。”


“我也运气好。”董建昌有些感慨地笑着:“坐标再往左一个密位,就省了我那份军饷了。”


一错眼,又看见了董建昌右侧的三处qiāng伤,默算了算,眼前这人比自己身上的伤还多,姜必达一直以来在陈墨涵面前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优越感似乎降低了一些:“这些伤是打鬼圌子留下的?”


董建昌摇摇头:“这可吹不了牛,跟小圌鬼圌子干的时候,我已经是jūn长了,不给我跟小圌鬼圌子面对面短兵相接的机会。这些都是年轻的时候打军阀留下的,虽也是GM需要,总归是跟自己人打,比不了你们跟外敌刀头见血。”


姜必达沉默着给董建昌搓了一会儿背,又继续问道:“还没问过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董建昌苦笑一声:“军阀、白fěi呗。其实我也不算冤,军阀的部圌队我确实干过,KMT的军圌队我还当到了集圌团jūn司令。有过小汽车,住过大洋楼,捞过票子,积过资本。”说着突然收了笑意:“这些我统统不否认,只有一点,说我对不起国jiā人mín,打死我也不会认。”


澡堂内霎时没有声响,沉默一阵后,还是董建昌打破了沉寂:“要说墨涵有过那段guó军的经历,可你姜必达又是什么罪名?”


姜必达也是苦笑一声:“咱俩同病相怜,我也成了军fá流máng、土fěi”


董建昌回看了姜必达一眼:“咱俩不一样,我可是老实人。”


姜必达手一顿:“狗R的,你拐着弯骂我呐!”


董建昌无辜地瞪大眼睛:“小姜,你这话,到底谁骂谁?”


“姜大牙。”一直没吱声的陈墨涵开腔了:“你平时嘴里跟我不干净就算了,老董好歹大咱们那么多,又是GM的前辈,起码的道圌德礼仪你总该讲些吧。”


姜必达向来不会在陈墨涵面前落下风:“是,我书没你念得多,你陈三少爷多有文化,多文明,姜大牙、姜大牙的叫,你多有道圌德礼仪。”


董建昌似乎也在帮姜必达:“小陈,大家玩笑几句无伤大雅。狗R的,狗R的,哎,姜必达,狗R的你别说,这么念着还真就是顺口。”


看着陈墨涵不忿地继续搓圌着澡,姜必达嘻嘻笑了,又找话题跟董建昌聊着。直到晚上躺在床圌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你个狗R的董建昌,还是拐着弯的骂了老圌子!”




雨过天晴,陈墨涵心思又到了他的菜地里。说来也奇怪,虽说下了三天雨,可也不是一直下,这三天菜地里安安静静,没掉一块菜叶子。陈墨涵因此又挺圌直脊背喊着坎上的姜必达:“这三天你没来菜地,我这菜就好好的,你还狡辩吗?”


姜必达翻了翻眼皮:“说你富家少爷没常识,下雨,那鸟也不傻啊,它也在窝里躲雨。你要不信邪,你就继续。”


陈墨涵不再搭理姜必达,仔细地给剩下的菜培了土。




下午,陈墨涵刚去队部买了新的菜种回来,还没跨进院子就听见菜地那边有响动,抬眼望去,姜必达正挥着竹竿在菜地里追打着什么。陈墨涵见状赶紧跑了过去:“姜大牙,你欺人太甚了,把我的菜都踩坏……”剩下的话哽在咽喉里,菜地里躺着一只被咬死的兔子,嘴里还衔着菜叶,另有三只兔子虽然跳开了,显然嘴里仍咬着东西。姜必达在驱打一只山猫,山猫似乎舍不得到嘴的猎物,瞪着圆眼睛伏着耳朵,露圌出尖牙发出“咐”、“咐”的咆哮声。


似乎是听到了陈墨涵的喊叫,董建昌也跑了过来。可能是突然眼前多了两人,山猫虽不情愿,但终是扭头蹿着跑了。


陈墨涵上前提起一只嘴衔着菜叶的兔子,瞪着气喘吁吁的姜必达:“你个狗R的姜大牙,也太缺德了!”说着扔下兔子,捞起地上姜必达的锄头就要追打。


姜必达见陈墨涵跑向锄头就已经转身爬上了树:“陈墨涵,就为了几根资本ZY的菜,你就要打你的老战友,老乡?你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我呸!”陈墨涵使劲啐一口唾沫:“姜大牙,你天天怎么吹自己的?你也是敢做不敢当!你有种就下来!”


姜必达耍赖的一笑:“你也看见了,祸圌害你菜的是兔子,我哪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的菜。”


“兔子是谁养的?!”


“我养的不假。”姜必达依旧耍着赖:“可我哪知道这些兔子都成精了?”


“那我不管,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陈墨涵说着一挥锄头,险些挖中姜必达的脚。


看着锋利的锄头在树上砍出一个明显的深坑,姜必达赶紧又往上爬,可是这颗树不甚粗圌壮,仿佛只要动一动就能听见咔吱声,姜必达不再敢乱动。而陈墨涵着实气急了,还在树下挥舞锄头,姜必达有些急了,看向站在一边的董建昌。


董建昌此时上前拦住气急败坏的陈墨涵:“小陈,别动意气,真伤人了怎么办?”


陈墨涵狠狠盯着树上的姜必达:“他就是流máng土fěi,早该被收拾了!”


董建昌安抚着陈墨涵:“小姜这事是做的不圌厚道,但是,这菜确实是兔子啃的,小姜确实没碰不是?”见陈墨涵瞪着自己,董建昌继续道:“这个,你看啊,元凶已经找到,主fàn之一也死了,你那菜的yuān情也zhāo雪了。这菜也好,兔子也好,哪能跟人比呢?”


“那我的菜就白被啃了?”陈墨涵挣开董建昌的手。


董建昌瞅了瞅树上猫着的姜必达:“我看要不这样,兔子啃了菜,作为赔偿,咱们把兔子吃了。”冲姜必达挤挤眼:“就当咱们改善伙食了,行不行?”


姜必达想着那只兔子已经被山猫咬死,扔了也可惜,点头:“行,反正这里伙食确实不好,老长时间没见着肉了。”


陈墨涵见董建昌一直给自己做眼色,终于忍下气放了锄头。姜必达一滑圌下树来,董建昌就催促着他:“小姜,你腿脚比我快,你赶紧请个假去集上,买点作料回来,我来剥兔子。”见姜必达还在犹豫,董建昌小声在他耳边说:“差不多得了,真伤了同志间的感情怎么办?”


姜必达也意识到自己这次确实做的有点过头,听话的走了。待他走远,陈墨涵捡起咽气的兔子,扭头看时发现董建昌不知道从哪拿出个绳套般的东西,没多一会儿就把三只兔子给抓圌住了。


陈墨涵现在是看着兔子就一肚子气:“怪不得长得这么肥实,全吃了我的菜。老董,这些兔子放了算了,省得他姜大牙哪天又使坏。”


董建昌挑挑眉:“兔子主人都答应宰了吃了,你还客气啥?”


陈墨涵怔了怔,仔细看了看董建昌手里的绳套,猛然抬起头:“老董,你是真人不露相啊!那山猫也是你的手笔吧!”


董建昌一脸无辜的耸耸肩:“什么手笔?这词多么阴móu论!我是老实人,不玩虚的。”




等姜必达望着一大盆兔子肉愣神的时候,陈墨涵吃的可欢实了。董建昌给姜必达夹了一坨兔子肉:“小姜,吃啊,改善伙食嘛。”


姜必达抬眼盯着董建昌:“老圌子说把兔子全杀了吗?”


董建昌无辜地望着姜必达:“你是没说,是我说的。我说的是兔子啃了菜,吃了它们作为赔偿……哎呦,对不起,是我没表达清楚!”嘿嘿笑看着瞪着自己的姜必达:“可是这都烧熟了,不吃……浪费可是最大的fàn  zùi呀。”


姜必达瞪着的眼睛忽然弯了眼角,挤出一个笑:“老实人,老实人。”咬着牙笑:“你可真是个老实人!”


陈墨涵啃了口兔子腿,抬起头:“姜大牙,有件事我忘了说,你知不知道老董曾经有个诨号?”见姜必达冷冷地看着自己,陈墨涵忍着笑:“董大王。”


姜必达扭头看着董建昌,少顷咧嘴笑了:“原来,是我这假流máng,遇见了真大王!”


董建昌也咧嘴笑:“都是别人瞎说的,你不是流máng,我也不是什么大王。咱们这寝室,还是你姜必达同志是LD。蓝桥埠规矩,我知道,我知道。”


陈墨涵有些怔楞:“什么规矩?”


董建昌嘿嘿一笑:“谁记仇谁王圌八蛋。”


陈墨涵闻言,几乎将口圌中的兔子肉喷笑出来。姜必达倒不生气了,笑看了看董建昌,埋头吃肉。


晚间,董建昌打水去了,姜必达拍拍擦圌拭着二胡圌的陈墨涵:“我刚才想明白了,咱俩都被老董耍了。”


陈墨涵白了姜必达一眼:“少挑圌拨离间。”


姜必达哼一声:“他早知道我的兔子啃了你的菜,他为什么不吭声?我兔子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被山猫盯上过?他来了没多久就突然出现只山猫,这还不够奇怪?”见陈墨涵只是望着自己不接话,姜必达只得继续说:“这老小子早就打我兔子的主意了!等着我的兔子吃你的菜,吃的肥肥胖胖了然后一锅端!够损的!”


陈墨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他一点也不生气:“这下知道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姜必达呲牙一笑:“别说,我还真喜欢上这老小子了。遇上对手,人生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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